我跟黑猫结伴在沙漠里刨了两天食，别说水和干粮，连株带刺的仙人掌都没见着。此刻我像摊烂泥似的贴在沙地上，肚子饿得能表演胸口碎大石——当然，碎的是我自己的五脏六腑。
“哎……”我第两百零一次叹气，看着天边盘旋的秃鹫，怀疑它们正按“创世神烧烤食谱”排队取号，“别的神喝咖啡用玉杯，我喝风用沙砾，这落差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。”
正打算闭眼等梦醒，左脸突然挨了记闷拳，疼得我龇牙咧嘴。不用看也知道，准是那只黑煤球又在揍我。我懒得睁眼，有气无力地哼哼：“打吧打吧，反正梦里的疼都是假的，等我醒了就去投诉你虐待动物……哦不对，是动物虐待神。”
黑猫在我耳边磨爪子，声音跟砂纸擦玻璃似的：“你见过哪个梦能把嘴唇渴出撒哈拉大裂谷？见过哪个梦的沙子能钻进裤衩磨得你想跳舞？”
我咂咂嘴，确实，这梦里的痛感逼真得过分，连嗓子眼冒烟的灼烧感都跟现实中了暑似的。可让我承认自己真是那个把法术当暂停键按的憨批创世神，还不如让秃鹫把我叼走算了。
“反正我就是不醒……”我把脸埋进沙子里装死，突然发现周遭静得诡异。往常这时候，黑猫早该跳起来给我后脑勺来记暴击，今天居然没动静？
我猛地睁眼，沙丘上空空荡荡，只有风卷着沙粒打旋。
“哎？”我腾地坐起来，心脏“咚咚”擂鼓。这破地方连只苍蝇都长着毒刺，那只傲娇猫该不会真被什么玩意儿叼走了吧？
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——相处这么久，我居然不知道它叫啥！“黑猫？”我试探着喊，风沙卷着回声撞回来，像在嘲笑我的蠢。
“臭猫？”远处传来秃鹫的聒噪，没猫理我。
“那个谁……就是总揍我的那只！”我急得原地转圈，突然想起它说过是创世神的侍灵，说不定有个仙气飘飘的名字，“玄影？墨渊？还是……黑煤球大人？”
喊到最后一个名字时，右肩“咚”地沉了沉，熟悉的傲娇气扑面而来：“你再叫一声黑煤球试试？”我吓得一哆嗦，扭头就看见黑猫蹲在我肩上，爪子还沾着点可疑的暗红色粉末。我一把将它薅进怀里，勒得它四条腿乱蹬：“你去哪了！知不知道我快吓死了？！”
“咳……放手……”黑猫在我怀里扑腾，“再勒我就把你昨天吞下去的沙砾全变成仙人掌刺！”我这才讪讪松手，看见它爪子上的粉末，突然想起沙漠里的毒蝎子：“你该不会去单挑毒物了吧？是不是受伤了？我看看我看看……”
“滚开！”黑猫嫌恶地拍开我的手，抖了抖耳朵，“你当我跟你一样蠢？我在三里外闻见了烟火气——有商队。”
“商队？！”我瞬间像打了鸡血，眼睛亮得能当探照灯，“是不是有肉干？有水囊？有那种撒满芝麻的馕？”黑猫白了我一眼，转身往沙丘后蹿：“自己跟来，别跟个饿死鬼似的扑上去，丢神。”
我屁颠屁颠跟在它身后，刚翻过沙丘，就看见远处的驼队在沙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。商人们穿着厚重的麻布斗篷，骆驼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货箱，最前头那匹骆驼的脖子上还挂着个青铜铃铛，叮铃叮铃响得格外清脆。
可等走近了，我才发现不对劲。那些商人个个面黄肌瘦，斗篷下露出的手腕上都缠着黑布，铃铛声里总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呜咽，像极了……哭丧的调子。走在最前头的领队听见脚步声，猛地回头，兜帽滑落，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，眼睛却亮得吓人。
他看见我时，突然“嘶”地倒吸口凉气，手飞快地按向腰间的弯刀——那刀鞘上，刻着个跟黑猫爪子上暗红色粉末一模一样的图腾。黑猫突然在我耳边压低声音，语气里没了平日的戏谑：“小心点，这群人身上有死气，还有……他们腰里的东西，是用镇魂木做的。”
我正想问镇魂木是啥，那领队突然按住弯刀后退半步，冲身后的商队大喊：“是‘守序者’的奸细！”话音刚落，商人们瞬间围成圈，斗篷下露出闪着寒光的短刃，连骆驼都焦躁地刨着蹄子，鼻息间喷出的热气搅得黄沙乱舞。
我懵在原地，肚子里的饥饿感都被这阵仗吓退了几分：“啥守序者？我是来讨口水喝的创世神……”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，在一群举着刀的人面前说自己是神，怕不是要被当成疯子再补几刀。
“还敢装傻！”领队往前踏了一步，那颗金灿灿的假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，看得我眼睛直发晃，“你这张脸，跟三年前放火烧了我们商队粮仓的那个‘白袍神使’一模一样！那把火连带着我们二十七个兄弟，全成了焦尸！”
我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，这才注意到商人们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，有几个年轻点的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，那眼神里除了恨意，更多的是一种藏不住的恐惧，就像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鬼怪。
黑猫突然用爪子勾了勾我的衣领，声音压得更低了：“不对，他们看你的眼神里有恐惧，不只是恨——像是在怕某种他们惹不起的存在。而且你注意看他们腰间的刀，镇魂木遇神则鸣，刚才那下嗡鸣，你没听见？”
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领队按刀时，似乎有阵极细微的震颤声，当时只当是风沙刮过的响动。再看那些商人，握着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，却没人敢先动手，就这么僵持着，只有骆驼脖子上的青铜铃铛还在叮铃作响，把那呜咽般的调子送得老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