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,在青砖地上织出一张碎金般的网。辛禧躺在床上,指尖划过手机屏幕,张宗庭的消息还停留在凌晨:“醒了记得告诉我,想带你去吃城南那家生煎,你以前总说排队要等太久。”她把脸埋进枕头,嘴角的笑意藏不住,像偷喝了蜜的孩子。昨晚那个吻还在唇上发烫,带着点果酒的甜,和张宗庭身上清冽的雪松香。
手机震了震,是宋怀溪发来的消息,时间显示是半夜三点:“拿下没?姐妹等你捷报呢。
“报告组织,重新在一起了。”发送键按下的瞬间,她仿佛又听见巷子里他低哑的那句“重新开始,好不好”,心跳像被风吹动的风铃,叮叮当当响个不停。
起床洗漱时,刚拉开房门,就见辛乐举着牙刷和毛巾站在门口,齐耳短发梳得整整齐齐,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。“姐,醒啦?”她把东西递过来,手还在围裙上蹭了蹭,“我给你挤好牙膏了。”
辛禧挑眉,接过牙刷:“说吧,又想要什么?”
“嘿嘿,”辛乐凑过来,小手在她肩膀上捏着,力道轻飘飘的像挠痒,“今天我们末日狂欢,明天就开学了,能不能……给点启动资金?”
“就知道你没好事。”辛禧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,“手机在桌上,自己转;或者去我钱包里拿现金,都在床头柜第一层。”
“得令!”辛乐欢呼着跑了,拖鞋在地板上踩出嗒嗒的响。
辛禧端着牙刷走到院子里,井台边的月季开得正盛,粉的白的挤在一起,甜香混着晨露的湿气扑面而来。她刚含了口水,就听见隔壁传来跑调的歌声:“今天你要嫁给我~”调子拐得九曲十八弯,像被猫爪子挠过的琴弦。
宋怀川的脑袋从围墙上冒出来,黑黢黢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光:“辛禧姐,早啊!听着歌是不是特开心?”他还故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,屏幕对着她,像是在炫耀什么。
辛禧漱了口,把水吐进旁边的水池里:“臭小子,我还没找你算账呢,昨天是不是偷拍了?”
“哪能叫偷拍啊,”宋怀川梗着脖子,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,“这叫专业记录!我用黄金分割构图,把你和姐夫拍得跟电影海报似的。给你发过去?”
“那我可真要谢谢你了,阿川。”辛禧故意拖长调子,拿起毛巾擦脸。
“哎,都是兄弟,客气啥。”宋怀川还在贫。
“你姐上班去了?听辛乐说你们要狂欢,别太疯,注意安全。”辛禧甩了甩手上的水。
“放心吧!”宋怀川拍着胸脯,眼睛却瞟向她泛红的耳根,“保证不耽误你跟姐夫约会。”
辛禧刚要反驳,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。宋怀川眼睛一亮:“肯定是江望!我去开门!”说着就从墙头跳下去,颠颠地跑去开门,江望的身影随即出现在晨光里。
他穿了件黑色T恤,胸口印着个小小的银色logo,衬得肩宽腰窄,脖颈的线条格外清晰。大概是刚洗过澡,头发还带着点湿意,几缕贴在额角,衬得眉眼愈发清俊。见了辛禧,他弯了弯嘴角,声音比平时低了些:“辛禧姐。”
江望目光落在葡萄架下的辛禧身上。她穿着件粉色的卡通T恤裙,米老鼠的图案印在胸口,头发松松地披在肩上,发梢还带着点湿意,几缕调皮地贴在颈间。和照片里那个被张宗庭拥吻的、带着成熟风情的女人不同,此刻的她像颗刚剥壳的荔枝,鲜活得能掐出水来。
“嗯,”辛禧擦着手,“辛乐在屋里呢,去找她吧。”
宋怀川推着江望往里走,嘴里嚷嚷着:“走了走了,末日狂欢开始了!”
江望却停下脚步,侧身避开他的手:“我还有道题要问辛禧姐。”
“都这时候了还做题?”宋怀川嘟囔着,却还是识趣地摆摆手,“行吧行吧,你们学霸的世界我不懂,我去找辛乐了。”
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风穿过葡萄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,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月季香。辛禧走到他面前,仰头看他:“什么题?很难吗?”
说话间,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,不是平时的洗衣液味,而是种清冽的木质香,像雨后的森林,带着点少年人的干净,又透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。
江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,才解开锁屏。辛禧下意识地低头看去,屏幕上是他的自拍——角度有点低,能看到清晰的下颌线和微微凸起的锁骨,往下是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,少年感里混着点不自知的性感。
她心里偷偷笑了下:这小孩,还挺自恋。
江望似乎没察觉她的异样,点开一张截图:“就是这道物理题,有点绕。”
辛禧接过手机,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,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。她仔细看着题,眉头慢慢蹙起:“是有点复杂,进屋说吧,我给你演算一下。”
“好。”江望跟在她身后,目光落在她松松垮垮的卡通T恤裙上,裙摆扫过小腿,像只白色的蝴蝶。
进了房间,辛禧喊了声:“辛乐,怀川,过来听题吗?”
东厢房传来宋怀川的嚷嚷:“不听不听!末日狂欢不做题!”
辛禧无奈地摇摇头,推开自己的房门:“就我们俩吧。”她从门后拖过一张凳子,放在书桌旁,“坐这儿。”
江望坐下时,鼻尖萦绕着她房间里的味道——淡淡的花香混着洗衣液的清香,和他昨晚在照片里想象的、属于张宗庭的雪松味截然不同,却让他莫名安心。
辛禧拿出张白纸,笔尖在纸上划过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她一边写一边讲,声音温温柔柔的,像溪水流过鹅卵石。“这里要注意,碰撞时间极短,内力远大于外力,所以动量守恒……”
江望低着头,目光却没落在纸上。他在看她握着笔的手,手指圆润,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,透着健康的粉;看她偶尔蹙起的眉头,像只思考问题的小猫;看阳光从窗棂照进来,在她脸颊上投下的细小绒毛……他在想,刚才她看锁屏时,眼里有没有闪过一丝惊讶?有没有觉得,他其实不像她以为的那么“小”?
“想什么呢?”辛禧忽然抬头,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,“认真点。”
“没什么。”江望收回目光,落在纸上那些复杂的公式上,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。
辛禧讲得很认真,声音温温柔柔的,像浸了水的棉花。江望偶尔应一声,目光却总不自觉地飘向她的侧脸,她咬着下唇思考时的样子,她抬手捋头发时露出的纤细手腕,都像带着钩子,勾得他心神不宁。
“懂了吗?”辛禧放下笔,看向他。
“嗯,懂了,谢谢姐。”江望点头,手指却在桌下攥紧了拳。
“那去玩吧,”辛禧笑着揉了揉手腕,“别让他们等急了。”
“辛禧姐,”江望忽然开口,目光落在她脸上,“今天要去约会吗?”
辛禧愣了一下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:“又是宋怀川说的?他是不是把照片发给所有人了?”
江望没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眼神里带着点探究。
“嗯,约了朋友。”辛禧避开他的目光,拿起桌上的梳子梳头,“趁还没开学,放松一下。”她冲他眨了眨眼,像个调皮的孩子,“也算我的末日狂欢。”
可这话落在江望耳朵里,却像根细针,轻轻扎进心里。狂欢?是和张宗庭一起吗?他想象着他们并肩走在街头的样子,想象着张宗庭牵她的手,想象着她脸上可能露出的、和照片里一样的笑容……心口忽然闷闷的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他用力掐了掐手心,强迫自己移开目光:“挺好的。”
辛禧还在念叨宋怀川的调皮,转身想去拿爽肤水。江望突然站起来,她没站稳,猛地撞进他怀里。他顺势搂住她的腰,力道很轻,却稳稳地托住了她。两人一起向后倒去,跌在床上时,他的手还护在她后脑勺。
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块,辛禧的头发散在江望胸口,带着苹果的甜香。他的心跳得像擂鼓,却故意放软了声音,带着点委屈:“对不起,辛禧姐,我没站稳。”
“没事。”辛禧慌忙爬起来,脸颊发烫,“你快去……”
“辛禧姐,”江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声音低得像叹息,“我昨晚没睡好。”
辛禧的动作顿住了。他的指尖很凉,眼神里蒙着层水汽:“昨晚我妈和继父回来了,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点哽咽,“他们带弟弟去旅行,拍了好多照片……一家三口的那种。”他顿了顿,转过头,眼尾红红的,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,“我看着挺难受的,不知道该跟谁说。”
辛禧的心一下就软了。她想起江望从小就没了爸爸,妈妈改嫁后,他总是安安静静的,很少提家里的事。她踮起脚,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,像小时候那样:“翟叔叔和你妈妈其实很疼你,就是……不太会表达。你试着跟他们多聊聊?”
江望没说话,只是忽然伸出胳膊,抱住了她的腰,把脸埋在她的颈间。“我就是觉得难过,”他的声音闷闷的,带着点湿意,“不知道为什么。”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颈窝,像颗小小的石子,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。
“没事的,”辛禧拍着他的背,声音放得更柔,“都会过去的。等你长大了就懂了,父母也有父母的难处。”
“嗯。”江望在她颈间蹭了蹭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像只撒娇的小猫。他抬起头,眼尾的红还没褪,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,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泪珠,我见犹怜。
辛禧心里暗暗感叹:“怀溪说的没错,这小子,皮囊是真的好。”
江望还想说什么,院门口突然传来林书越的声音:“辛乐在吗?”
“在呢,进来吧。”辛禧轻轻推开江望,江望眼底闪过一丝不悦,却还是乖乖顺手帮辛禧理了理皱掉的T恤裙。
林书越走进来,看到江望时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笑:“江望也在啊,怎么不去找辛乐他们?”
“问辛禧姐几道题。”江望指了指桌上的草稿纸。
林书越走过去,拿起草稿纸看了看,上面的演算步骤清晰工整。“这几道题我也不太会,”她笑着说,“姐姐,我把解题过程拿走了,回家看看。”
“我再给你讲一遍吧?”辛禧提议。
“不用啦,”林书越摇摇头,目光在江望脸上顿了顿,“我们还要末日狂欢呢,一起过去吗,江望?”
江望点点头,知道再留下去也没借口了,冲辛禧说了声“姐姐再见”,便跟着林书越往外走。
辛乐的房间里,游戏声震耳欲聋。宋怀川正趴在地上打通关,辛乐在旁边加油助威,看见他们进来,头也没抬:“来啦?快选游戏!”
江望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——辛禧惊讶的眼神,泛红的脸颊,还有她颈间残留的自己的泪痕。他甚至能确定,她看到了自己的锁屏壁纸,那抹一闪而过的笑意,不会错。
“想什么呢?”林书越递过来一瓶可乐,“魂不守舍的。”
“没什么。”江望接过,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,才稍微冷静了些。
“我们去哪玩啊?”辛乐终于通关,扔掉手柄瘫在椅子上:“我提议去新开的密室逃脱!”
“太小儿科了,”宋怀川撇嘴,“去打台球怎么样?我新学了个杆法……”
几人正商量着,辛禧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。宋怀川立刻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,拉着辛乐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偷听。
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能听见辛禧温温柔柔的声音从堂屋传来:“没呢,在家……没加班……去玩?好啊,你过来接我吧。”
“挂了挂了!”宋怀川冲他们做口型,脸上写满兴奋,“肯定是我宗庭大哥!昨晚他还说请我吃饭呢!”
江望抬眼,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,忽然开口:“那我们今天就让你宗庭大哥请吃饭怎么样?”
辛乐的眼睛瞬间亮了:“对啊!我们怎么没想到!”她拉着宋怀川就往外跑,“去找我姐说!”
林书越看着江望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。他刚才的提议听起来漫不经心,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像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心思。那天宋怀川那句玩笑话突然在耳边响起,她看着江望平静的侧脸,第一次有些拿不准——那真的是玩笑吗?
院子里传来辛乐兴奋的声音,夹杂着辛禧略显为难的回应。江望的目光穿过窗户,落在葡萄架下那个白色的身影上,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下。